【亨超/本蝙】时差四十二天·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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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咖啡的香气和脑海中那个“该起床了”的意识是同时发生的,布鲁斯黏在一起的眼皮跟随着响起的提醒分开,在被光亮刺激地连续眨动了数次后,布鲁斯扯过被子翻了个身。一个不熟悉却也不值得警铃大作的人影在他仍浮着模糊光圈的眼前闪过,一些类似奶油或者糖霜的香甜也紧随咖啡之后侵袭而来,手臂从被子中不甘心地拿出来,布鲁斯抵着发痒的鼻间擦了擦后还没能够再次转身,那个身影又闪了回来。而这次,布鲁斯明确看到那人瞥向他这里,冲他浅淡地笑了一下。房子的格局太简单开阔的坏处——布鲁斯这么想着,一分钟前那个不如再睡一会儿的挣扎也就此了无踪影,他维持着现有的姿势又在眼睛睁睁合合中等待身体的所有细胞跟着意识一同彻底转醒。

这是很久以来,布鲁斯第一次在哥谭的暴雨夜中睡得不错,也是这一个多月间,布鲁斯第一次慢悠悠地从睡眠中醒来,没有噩梦,没有对酒精的渴求,那种让他坐立难安过于集中的自责也因为房子里另一个人的存在被削弱了很多。布鲁斯没法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确实很像前一夜这人所说的“偷来的时间”——何况让克拉克住在有屋檐的地方,比看到他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待在树下让布鲁斯轻松不少。

“睡得怎么样?”

布鲁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就快完成了,布鲁斯蹭过去随意问了句,实则却迫不及待叉了一块松饼送进嘴里,他没想过为什么克拉克做出的英式松饼和只有阿尔弗雷德才会为他做的那种一模一样,总之松饼的甜度恰到好处,软糯的口感也是布鲁斯无比中意的,也许这个堪萨斯大个子比起做体力活更有做厨师的天赋?但布鲁斯只是把表扬藏在了心里,以实际行动表达了他对克拉克的满意。

“沙发很舒服,”——你也离我很近,而这让我感到踏实——克拉克笑眯眯地看着布鲁斯因为咀嚼而鼓起的脸颊,“谢谢。”

“一起吃?”见克拉克只是看着他而没有自己要动手的意思,布鲁斯那点偶尔会产生的警惕又冒了出来,不是那种面对恶意的警惕,纯粹是克拉克的眼里总时不时会闪现一些他难以理解的热忱。

“好的。”

布鲁斯示意之后,克拉克自然地将餐盘都端到了餐桌上,其实他来来去去只会为布鲁斯做寥寥几样食物,只是什么时候该为布鲁斯搭配一份沙拉,什么时候又该用甜食缓解布鲁斯的疲惫、克拉克甚至比阿尔弗雷德都做得都有分寸。他懂得哄好布鲁斯的胃,也更懂看顾他的心,也许正因如此,布鲁斯才从来没有显露过吃腻的势头。

“这里没有人会帮你洗衣服,”布鲁斯把温度适宜的咖啡灌进胃里,想起在衣篓中的那堆脏衣,“你得自己洗,还有,你不能再去多买两身新衣服吗?”

他朝克拉克壮硕的上半身看了看,尽管不穿上衣在他的房子里自如地走来走去很是奇怪,不过布鲁斯还是很高兴他没再穿上那些一贴上他的肌肉就皱皱巴巴的衣物,那对衣服本身和布鲁斯的观感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我会收拾好这里的,”克拉克把盘子里的几块松饼都分成了好送入口中的一块块后又往布鲁斯面前推,同时,他也在为布鲁斯和日后一模一样的口气发笑——看不惯他的服装配色或款式、接着以此为理由帮他挑选合身的衣服是布鲁斯和他交往以后的小小乐趣,“其实……我不想在你这儿放太多自己的东西。”

布鲁斯还想接口说下去的话被迟迟才回想起来的细节打断了,这个男人撞上他车的时候,手上也是什么行李都没有,他应该有一些行李的、就算是一件可替换的上衣都好,然而他就从天而降在那条荒芜的小道上,两手空空地说着要赔偿布鲁斯的损失……

“你之前的行李呢?”布鲁斯没有拐弯抹角地去多做猜测,他直接问道,“我遇见你的那天你什么行李也没带。”

“我忘在船上了。”克拉克答得面不改色,他这些错漏百出又目的明显的理由本就经不起推敲,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坐在这里和布鲁斯安静地吃上一顿早餐不是因为布鲁斯不怀疑他,而是因为比起怀疑,布鲁斯更想在合理范围内帮助他,“虽然本来也没几件衣服,因为总是换城市待着,所以我会特地注意别让自己需要带走的东西变多。”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

布鲁斯突然问道。玛莎知道你过着这样的生活吗?布鲁斯很想全部问出来,那位母亲知道他过着这样四处漂泊、没个安定住所、甚至连私人物品都不曾留下的生活吗?在那每一通电话里,他又是如何向玛莎描述近况的?住着环境不错的公寓、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了?那会使得自己母亲的心有所宽慰吗?谁是支撑着他继续这么过下去的支柱,谁又能成为他可以安心倾诉一番的对象?

“相比行李,记忆更重要。”这不是布鲁斯想听的,克拉克对总在避开布鲁斯的问题感到抱歉,“我所有的经历就是很丰富的行李,我带着它们就足够了。”

布鲁斯不知道是不是有某一刻、克拉克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对象,他晃着咖啡杯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手指在陶瓷背面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克拉克抬眼过去的时候,布鲁斯把眼眉垂了下来,那使得克拉克也迸出了许多不该产生的责怪: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为什么你总是先原谅别人、却从不原谅自己?

这话在很久以后终于被克拉克用来质问了布鲁斯。那一天他把固执到宁愿怒吼着抗拒他也不肯说出真心话的布鲁斯禁锢在床头,质问布鲁斯为什么时至今日都仍把对他的好意套上歉疚的外壳,为什么要把所有不该他背负的沉重扛在身上,为什么不肯学习如何解脱。布鲁斯到最后都没用言语给出个回答,所以克拉克比任何一次都强硬、也都更无礼地打破了布鲁斯之间所有早该打破的隔阂。

可这全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做的。

布鲁斯没再说话了,气氛虽然未有就此僵硬起来,却也说不上松快到哪去。克拉克没有再刻意去打开话茬,他只是在布鲁斯不注意的每个间隙专注地看着他,不确定让他在这样的状态中短暂脱离未来将持续很久的痛苦是不是对的。

“给玛莎打个电话吧。”在早餐的末尾,布鲁斯才终于又重新和克拉克说起了话,“告诉她你最近待在哪里,告诉她你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描绘得明亮夸张也没关系,只是永远别用你的满不在乎让玛莎牵挂。布鲁斯心里有好些不具备立场而无法说出口的话,所以他抿住了嘴,顺手把面前的餐碟摞在了克拉克手中正拿起的那个之上:

“让她……让她安心也好。”

“好。”克拉克先看了眼布鲁斯撤回的手,才想起要去看布鲁斯扭开的侧脸,“我会的。”

布鲁斯舔了舔嘴角后走开了,克拉克望着他躲入浴室的背影,很高兴自己时刻都能被提醒到自己爱上布鲁斯•韦恩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等布鲁斯觉得克拉克光着上身在他家走来走去也没那么碍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两周。两周前打开的那瓶酒仍剩一半,他只在偶尔瞥见时才想起给自己倒上一杯,通常那些诱惑的液体才刚沾到上唇,躺在沙发上安稳睡着的男人过于突兀的存在就总能让布鲁斯放下杯子——那个到哪都不带着行李的男人现在还拥有了一床被子,那时布鲁斯从衣柜的最下层翻出来的,此前他甚至不知道原来阿尔弗雷德在那个能容纳一切的神奇天地存放了好几套全新的床褥,这预示着这幢玻璃房子长久以来的干净整洁的确不是靠魔法变出来的。不用为湖边的黑影担忧的同时,他似乎也意外地被从需要靠酒精和安神药入眠的困境中拖拽了出来,由食物的香气来唤醒的感受显然要比被头痛敲醒好太多,尽管甜味不能被感知,但布鲁斯总觉得每日清晨从克拉克所在的那个方位飘来的气息是极其细致的、像极了糖霜和炼乳的融合。他总是先醒来,连看着天花板的步骤都可以省略就能直接下床钻进浴室,一杯加了适当炼奶的咖啡会在他洗完澡的五分钟后经由克拉克的手被端到餐桌上,有一次布鲁斯在厨房就截下了它,他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啜饮,没在乎漂在上面的剩余泡沫狡猾地跑去了他的唇周。但当他把杯子放回克拉克手中、看到克拉克投向他的眼神掺着令他倍觉古怪的情绪时,布鲁斯就放弃继续这么做了。他很难形容那近似宠爱一般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即使只是出于对他给予帮助的感激,布鲁斯也敏锐地觉察到了那其中的不恰当。

不过他从未点明过什么。他依旧在很多地方防备着克拉克,只是克拉克也没再过度越界,这反复提醒着布鲁斯,他和克拉克的相处时间不会有多长,因为阿尔弗雷德绝不可能在英国待上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布鲁斯已经在前一天的电话里拒绝了阿尔弗雷德意欲回来的暗示,而这么久才对布鲁斯提出这个想法已经超过了布鲁斯所以为的忍耐极限。他会在自己的管家回来之前就让克拉克离开,他潦草地设想过那么一次,在那个假设的故事末尾,他笃定认为克拉克不会抗争什么,他会平静接受,也会连声道谢直到布鲁斯厌烦;届时这个堪萨斯大个子或许除了他强调过的“记忆”之外连一件衣服都不会带走,布鲁斯也不会有劝阻的理由,如果到现在他还坚持认为自己的帮助能够改变什么的话,那连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天真。

让这个男人住进这里、迫使他暂停了也许会陪伴终生的漂泊,已经是布鲁斯允许自己为一个不该他干涉的陌生人所能做出的全部了。

“因为材料的缘故,我没法做出堪萨斯特有的味道,”克拉克把颜色喜人的玉米面包放了下来,那和咖啡并不是什么特别融合的搭配,“这里买不到像我家的农场种出的那种玉米,我尽力了,稍微多加了一些酸乳,冷冻玉米也事先处理过了,希望你会喜欢。” 

布鲁斯耷下额头后掩在微垂角度的白眼是类似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态,这位兼职厨师所有关于食材理论的讲述对布鲁斯来说都是他难以理解的天方夜谭,但如果克拉克对他这么事先声明,布鲁斯往往就不会对那个新鲜的“作品”失望。他捻下了边角上的一小块塞进嘴里,在他已经熟悉的、克拉克等待评价的关切神情中慢慢咀嚼起来。常见的口感和掌握了分寸的香甜都能打个高分,可布鲁斯将它们咽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开始疑惑,在堪萨斯那个署名肯特的农场中烤出的玉米面包又会是怎样一种味道?他没有主动地去想象养育克拉克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貌,只是每一次克拉克状似不经意的描述,却又总是让布鲁斯的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

“看来还可以?”

无论这事发生过多少次,从挑剔的恋人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赞扬总能让克拉克心满意足,他看着布鲁斯吝啬的轻轻点头,以露出一整排牙齿的笑容又切下一块往他手边送去。

“你为什么会做这么多?”布鲁斯接过了克拉克切得平整的面包后右手举着它,左手的两根手指开始将它们捻成细碎的小块往嘴里送,像对待什么讨他欢喜的零食那样。

“我很喜欢跟着乔纳森还有玛莎一起待在厨房,”克拉克也把自己忙了一早上的杰作放入口中,离玛莎的味道还差得很远,从他成年离开堪萨斯后,他吃玛莎烘烤的这些食物的次数远在个位数之下,“他们也把教我做些食物当成一种对我的锻炼。”

“锻炼什么?”

“耐心,对力道的掌控,还有嗅觉及味觉的敏感度,”克拉克为布鲁斯加了点咖啡,“在厨房能学到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得多。”

他猜布鲁斯会别起眉毛说“那只适合你而不适合我”,克拉克又往嘴里塞进一大块松软,半分钟后,布鲁斯边用牙齿磨着面包、边假装不屑地低声道。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刮个胡子?”

布鲁斯没错过克拉克收不住的欢笑,他把下巴抬成了一个质询的弧度,别扭地扯开了话题。每每布鲁斯摆出这样的姿态,克拉克就知道布鲁斯正对自己身上的某处充满好奇,这情况前一天发生在布鲁斯问他这一身肌肉是如何练就时,再往前则是反复确认自己已经给玛莎打去了电话。挑剔或是好奇他身上任何一个有微小改变的细节都能让布鲁斯的心情愉悦——至少能暂时让他驱走那些在身后堆砌起来的忧虑。

“我以为自己留胡子看起来也不错。”克拉克顺着布鲁斯的话摸了把下巴,他清楚自己的胡子触感总是又硬又扎人,即使是只冒了一些些头的胡渣也会惹来布鲁斯的不满,于是克拉克便更喜欢故意用那样的下巴去蹭布鲁斯细腻的肌肤,听他在躲避中又抗拒又无奈的咕哝:

“以前的话,似乎只要脸上胡子更多就更容易找到工作,我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联系,不过我有再试试的打算。”

布鲁斯对这过分自信的表述没显露出更多可供探究的表情——大概是样貌上更粗糙更凶狠的人常被默认为是脏累体力活的首选?毕竟这向来是人类愚蠢顽固的、伴随第一眼视觉的认知偏见。但布鲁斯没有做出什么评判,他只是在收回下巴的同一时间从鼻尖闷出了一个语调上扬的单词。

可惜克拉克时隔很久后才有机会告诉他,他从喉咙口释出的、欲盖弥彰的那声“哼”总能轻易催生克拉克亲吻他的欲望。现在的布鲁斯只是用再故意不过的表情来表演着他的一言难尽,克拉克忍不住心里发笑:

“你觉得我不适合留胡子?”

他再度问道,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在下巴已经蓄起的胡渣上顺着下颌滑了过去:

“不怎么样。”布鲁斯很难解释为什么在克拉克面前直接到刻薄也不会感到负担,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存在太厚的隔阂,“太像七十年代的色情片明星了。”

“我没有看过七十年代的色情片。”克拉克对这句揶揄的回复很是一本正经,“如果真的很像的话,我想这应该是个巧合。”

“……算了”

克拉克想,偷来的时间也一样不受他控制,它们走得太快,快到克拉克已经在为没能给布鲁斯带来更多感到惆怅;但它们又慢到如此不留情面、慢到克拉克不敢去想那个正和自己抗争的布鲁斯为何还不醒来。他在这个位置上矛盾地贪求,不愿怀疑自己挤进布鲁斯生活之中强行带来的片刻温暖是否残忍,因为他终将要抽离,布鲁斯未来所要经历的一切得不到任何扭转。可如果没用这种方式去成为布鲁斯漫长人生中的这段插曲,克拉克也不会有机会明白,他无法扭转的事何止这一件。

当他在提心吊胆中听着明明就在耳边的打斗声、当他无数次用改变时间节点所可能招致的最坏结果强迫自己别轻举妄动、当他终于等到布鲁斯踉跄着撞开了玻璃房子的门……

“帮我个忙。”

说话的人靠在门口,他说得尽量简略,气息却微弱到像是下一秒就会从那个冰冷的支撑上倒下去。克拉克大跨步冲去布鲁斯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像日后发生过好多次的那样、不出声地倒在了克拉克只剩无力的怀抱中。

2018-01-07  | 445 13  |     |  #亨本 #超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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