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超/本蝙】时差四十二天·12

下章完结~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

十二.

布鲁斯以为自己今天起得会比克拉克早一些。他的生物钟原本也不算准时,只是如果计划好了第二天要做某件事,那通常他无需闹钟也会定点醒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倒也才刚蒙蒙亮、太阳只露出了一点初升的势头,相比之前几周,他起得的确算早,但等他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看向另一处时才发现另一人比他更早。克拉克并没有睡在那张沙发上,他甚至不在这幢房子里的任何一处。布鲁斯记得克拉克走路做事时带出的动静总比旁人轻许多、像是为了减弱存在感而故意为之的,所以在非常短暂的一个恍神里、布鲁斯差点以为这是某种别具深意的不告而别——从陌生开始,到陌生结束。直到他想起来,他在这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认识的男人身上并不存在“不负责任”这样的特质后,他的脑袋里那条跳动被莫名扰乱了几个间隙的神经才重新恢复到正常。

他揉了揉眼睛。又转回身去朝向落地窗外。第一次看到克拉克睡在那棵树底下的场景又清晰浮现,布鲁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阵,那会儿的克拉克•肯特只是个陌生的怪人,撞到了他的车、在没被自己的察觉的情况下跟着他回到了这里,这些行为从头到脚都写着可疑,但他站在那个位置对布鲁斯说“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而布鲁斯怀疑不起来的时候,布鲁斯就应该料想出之后会如何发展。即使他曾打定主意不再收留任何这样的人、杜绝所有对方因自己而遭遇不测的可能,在克拉克真诚望向他的瞬间,他还是意外地动摇了。

布鲁斯在床上躺到完全转醒才下了床,腰后的伤已经彻底痊愈,那几道使他痛苦的痕迹却还在彰显着十足的存在感;厨房中的流理台依旧收拾得干净整齐,阿尔弗雷德离开后布鲁斯还没来得及把它弄乱、克拉克就紧跟着出现了;手擦在桌台边缘一路摸索向冰箱,在今天之前,哪一层放着水果、哪一层又堆叠着各式罐头都由克拉克妥善处置,而今天之后,这些又将全部交还给阿尔弗雷德打理;冷冻柜里的冰淇淋还剩几盒,布鲁斯想着等阿尔弗雷德回来以后也可以请他尝尝克拉克的手艺;克拉克前几天为他做的烤吐司边倒是只剩寥寥两根了,布鲁斯在冰箱门开开关关好几次后决定放过那些食材以便让冰箱内部保持现有的样子。他向侧边挪动了两步,手摸向了柜顶的咖啡豆,墙上的挂钟刚过八点,再过半个小时,阿尔弗雷德回程的那趟航班就要起飞了。他拒绝了私人飞机和接机的提议,把这变成了一趟真正的旅行——这是布鲁斯希望看到的,也是阿尔弗雷德能为他做到的。

新鲜烘培过的咖啡豆被倒进了手摇磨豆机,磨咖啡粉是布鲁斯为数不多愿意在厨房完成的事,他不常磨得很细,不过今天他还是多花了些心思,一些是要留着等阿尔弗雷德回来时为他冲泡的,剩余的那些则留给他自己和克拉克。他原是想着要做一顿早餐作为临别礼物,至少在克拉克离开前都不必让他再为自己忙碌了,他并没有那个义务、而这也是布鲁斯能想到的最好的送别场面。

滤芯被装进漏斗后没几秒克拉克就回来了,比布鲁斯预想的要早得多,这时间掐得极准,布鲁斯也没怎么惊讶,他边过滤着咖啡粉边把最后一根烤吐司边吃完了,密封袋里只剩一点糖粒和碎屑,布鲁斯感受着克拉克用带点稀奇的不解神情走向他,稳着手上的动作向他问道:

“去哪儿了?”

开口的人问得随意而亲密,就像克拉克是常住在这里很久的人,久到就连暂时的离开自己都必须过问一下。

“只是去更远的地方四处走了走,”克拉克占据了布鲁斯时常站着的那块方位,没有要接手的意思,“我想在我离开之前,还是得在哥谭逛逛。”

“这个时间段出去逛可不是好主意,看来你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在水槽中加完相应的水后,布鲁斯也退开了一步耐心等待着,他拍拍手轻擦鼻子后才看向克拉克,“不过今天就算了,我原谅你了。”

两个人的笑是一齐展开的,布鲁斯的含蓄隐秘,克拉克的更不遮掩,他在布鲁斯面前一向不掩藏自己的爱意,哪怕这总会让布鲁斯闪躲害怕,他也不想克制分毫。

“怎么想到要自己煮咖啡?你知道你可以等我回来的。”

他们闻着在接近沸腾的声音中泛开的浓醇香气,这款咖啡豆直到几年之后都是布鲁斯最为钟情的,而由布鲁斯亲手煮泡又亲自端到床头的咖啡是只有克拉克才能享受的无上优待。

“作为主人,其实我一开始就该请你喝杯咖啡的,”布鲁斯取下咖啡壶,往已经备在一旁的咖啡杯中缓缓倒入,“这是基本的礼貌。”

有一段时间没接触的工作没让布鲁斯手忙脚乱,他满意地往自己那杯咖啡中丢进两块方糖后又做主为克拉克那杯也放了两块。他有刹那的迟疑,克拉克的口味是像他一样更嗜甜一些亦或是其他?布鲁斯发现自己并不清楚克拉克的喜好,因为克拉克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偏爱的特别之处,这个人从不在意他自己吃得是否满意,不长的一个半月以来,似乎都是克拉克在关心着布鲁斯的口味而布鲁斯忘记了去了解克拉克的。

只是今天之后,布鲁斯想,自己也不太有可能得到了解的机会了。

“所以我希望现在补上不会太晚。”

他递过杯碟,克拉克则顺势接过,他们侧着身体相对而立,已经逝去的时间在静默中被无限拉长: 

“当然。”克拉克看着布鲁斯因认真而微拢的眉眼,从中闻到了分离的气息:

“虽然没有咖啡,但你可别忘了当时你邀请我进来吃了一顿早餐,还在刚认识的时候就借了我一身衣服,还在……还在突然暴雨的夜晚施舍了我一张沙发。”

从克拉克回来那天开始计算,哪分哪秒布鲁斯向他敞开了柔软的内心,哪时哪刻布鲁斯又为他展示了纯真无瑕的善良,克拉克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再过不久,这将成为他和布鲁斯之间不会被跨越的时差,这些独属于他的记忆,是他在这个错误之中唯一可被留存的宝物。

“说到衣服,”布鲁斯端着小碟子等着咖啡的温度变得适宜入口,“我留着没有任何用处,你最好还是带走。”

“我还记得我一开始信誓旦旦说要赔偿你的车,”克拉克没说好或者不好,他只是看着布鲁斯低着头、眼神在自己的手指和他之间飘忽,“结果不仅没有赔偿,还平添了这么多花销。”

“……亏你还记得。”

“下次再见面的话,我会把这笔钱补上的。”

这照旧是个无法信守的承诺,布鲁斯撇开的嘴角也应证了这一点,但克拉克还是说了,反正他欠布鲁斯的太多,再加上一笔留待以后的时日里慢慢清偿也不算背信。两个人又回到了安静的状态,他和布鲁斯以相同的频率喝了口咖啡后把它放了回去,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个什么放在了咖啡杯旁边:

“我买了十点那班的船票,准备先坐渡轮去大都会,再从那儿搭车回堪萨斯。”

“好。”

布鲁斯瞄了眼那半根克拉克说要带走的蜡烛后又抿了一小口咖啡,糖还是放少了,一些苦涩滋味溜进齿间、接着在舌根上蔓延开了一整片,该问克拉克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曲折的方式离开吗?布鲁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质疑的必要。

“有没有那么一刻……”

他把眼神收回来、放在了杯沿那一小块,克拉克之后的生活对于布鲁斯来说并不难想象,以克拉克告诉他的所有情节,这个男人的人生在找到亲生父母之前不过都是在漂泊与寻找中不停往复,但之后呢?他总会拥有一个能与他互相接纳的地方,就像他曾说过,如果他再回来——

“你想过要留在一个地方、不再离开吗?我是指……当你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后。”

“有。”克拉克没让布鲁斯等太久,他又摸了摸蜡烛后把手拿开,用重重的咬字回答他:

“在刚来到哥谭、刚遇见你的时候,我想过不止一次。”

他有扭转一切的能力,也有为自己自私一次的充足理由,然而只要当他看着布鲁斯,他就不会忘记这个男人身上最值得他珍视的便是无私,他们都曾用这一点改变过对方,所以克拉克什么都无法再做。平行流逝的时间是他唯一的无能为力,就连一点小小的涟漪他都不敢再激起,到了最后,他能带走的只有回忆。

布鲁斯的食指扣进小巧的杯把里,弄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紧张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某个他正在期待的答案。不应该这样的,所有事都不应该发生,可在这样的时刻,他已经不想再去追究对错了。

“如果你现在还想的话……或者等你回去陪玛莎一段时间之后,如果你还想的话……”他毫无准备地为自己不经思索的话找补着漏洞,“你可以回哥谭,我确保你能在这里找一份工作。”

一开头的犹疑被前仆后继的冲动吞没,接下来的话也就变得顺畅,布鲁斯没在乎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着急,在这短短的一段反常里,他想再见到一个人的真心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我可以……我可以为你安排,也可以让你住下来,我不是说……我不是说住在这里,住在这间房子里,我是指我可以再给你安排一间公寓或是……事实上你不是非得走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

“我得离开,布鲁斯。”但克拉克的果决比他来得更快,最开始明明想尽办法留在这里的人,面对分别却又比谁都要果决,“我必须离开。”

也许布鲁斯早就应当知晓,这个世界上远远有比他更懂得何为残忍的人。

“为什么?”

布鲁斯拧起来的眉像是僵住了,克拉克多想以亲吻去抵偿布鲁斯被牵连进时间漩涡的无辜,他还想就这样在凝视之中喝完布鲁斯为他煮的这杯咖啡,缓慢地、细致地、直到拖到最后一秒……

“因为我爱你。 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和你说过这句话,我们之间拥有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但是我爱你,无论我多久以后才能真正认识你,我都是这么爱你。”

但他已经不剩太多的时间了。

“你在说什……”

“布鲁斯,听我说,先听我说,留给我的时间只剩一点儿了,所以听我说。”再赤裸的眼神也敌不过一次确切的言语,他替布鲁斯把手中的杯碟拿走放到一边后、更近地站到了他的面前承接着他的疑惑,“我后悔的事情有很多,没在那场龙卷风中救下我的父亲,在有机会和你好好相处的时候没有抛开成见去好好了解你,甚至是……没留在那儿陪着重伤的你,而是像这样逃避到了过去。这么多后悔的事……这么多……”

“但那些后悔是无法被改变的,无论我多么悔恨,我都不能自私地去改变发生过的事,因为你还在未来等着我,我知道你会醒过来,你一直都是那么强大的人,而正因为你在那里等着我,才让我知道珍惜当下是多么重要。” 

这不是布鲁斯能够理解的话语,他也不需要理解,再过几分钟,克拉克会把编造好的完整记忆在睡梦中灌输给布鲁斯,而这甚至还是几年之后在布鲁斯的努力之下才由母盒唤醒的能力。他望着布鲁斯急欲问出一个解释的迷惑神情,那些抱歉与这四十二天的回忆一起根植进了克拉克心中,提醒着他到底什么才是最该去做的:

“所以你得忘了我,布鲁斯,忘了我,做你该做的,我很抱歉你还是得经历那么多痛苦的瞬间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在这其中,依然还有很多值得高兴的,未来是一个更好的世界,我们也只是暂时分别。直到我们遇见之前……”

直到我们之间的所有故事都按正确的时间轨迹如序发生,当我们分离、相见、再度分离又再度重逢之前——

“请你忘了我有多爱你。”

宽厚的手掌抚向布鲁斯的脸颊,继而是还未来得及问出什么的人在袭来的晕眩中软软倒进克拉克的怀里,克拉克用自己的手臂和胸膛托住布鲁斯的身体,而收敛了太久的那个吻,终于落在了布鲁斯的发顶。


阿尔弗雷德提着行李回到布鲁斯住处的时候,布鲁斯还躺在床上沉睡着,他并没有因阿尔弗雷德回来时闹出的声响被吵醒。于阿尔弗雷德而言这是件好事,他把行李放在门口、脱下风衣后静悄悄地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着。目及可见的范围内哪怕一瓶酒都没见到对他来说是最盛大的惊喜,和他离开时没多大差别的整洁环境和没沾染上一点灰尘的家具则是个打了问号的悬案,他屏气瞧了会儿睡得安稳的布鲁斯后才瞥到了厨房间的一点异样,流理台上两杯未喝完的咖啡预示着客人到访的迹象,但他不会忘了让布鲁斯煮一壶咖啡是不常见的事。阿尔弗雷德产生了某种仅为满足自我希冀的猜想,他顺着那点蛛丝马迹又打开了冰箱,安安分分待在里面的食物显然已经换过了好几轮,阿尔弗雷德当然不会满怀希望到以为这全是由布鲁斯自己操持的,但无论是布鲁斯被一位他不认识的“客人”照顾得很好、还是布鲁斯为了谁试图照顾好自己,环绕在阿尔弗雷德心头的担忧总算可以正式落地了。

“阿尔弗雷德……”悉索声从身后传来,阿尔弗雷德回过头,在倦懒中伸着懒腰的人半眯着眼睛朝自己最亲近的人表达着不伪装的困惑,“你就这么自己回来了?我原本该去接你的……”

布鲁斯又揉了揉眼睛,整个脑袋都充斥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胀痛,就像是短时间内被塞进了太多梦境而他一时又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信息似的,“但我……抱歉我睡过头了。”

阿尔弗雷德关上冰箱门,转身更好地看着没有一天不让他牵肠挂肚的韦恩少爷,实话实说,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与自己离开时已经截然不同,他能感受到:

“比起看到您来接我,我更愿意看到您好好地睡了一觉。”他扶扶眼镜,决定把所有问题都推迟到过后再问,“我也很高兴看到您没对酒窖造成更多破坏。”

“承诺过你的我当然得办到,”布鲁斯微扬起的头颅像是要讨得一个表扬,只是很快他又因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垂下了脑袋,“不过我好像……感冒了。”

他拍了拍额头,是因为要感冒的缘故才会整个人又昏又沉吗?但他的身体是轻松的,心情也不再阴郁,他记得阿尔弗雷德为什么离开,也记得自己在这段时间内亲密接触过的数位女性;他记得其中几位打理了他的冰箱,另外几位则接管了他的餐桌;他记得自己在某次夜巡中受伤,也记得有人朝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只是在这些无关琐碎的记忆背后,他唯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从沉痛的自责中解脱了出来。

“您接着睡吧,”阿尔弗雷德摘下眼镜后走向厨房,“我帮您稍微收拾一下就回去休息。”

布鲁斯乖顺地轻嗯了一声后躺下了,阿尔弗雷德则倒掉了剩余的咖啡,咖啡机的各处器具和用过的咖啡杯都放进了水槽等着明天再来清洗,至于那半根来路不明的蜡烛和飘落到角落、盛装过烤吐司边的密封袋,则被阿尔弗雷德一起归置进了垃圾桶。

2018-02-11  | 442 16  |     |  #亨本 #超蝙
评论(16)
热度(442)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piggiewen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