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o/Mendez】谎言悖论 第十三章

------------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

第十三章

他们在转过三条街的一间裁缝店后门停下了,其实没跑几步Mendez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那种发冷的彻骨感又迅速袭来,他忍住了,不过敏感的Solo还是发现了异样。他挑了条小路,放慢了速度,穿过几间店铺的后门,来到了这里。Solo把他领了进去,但只让他在门廊处坐一会儿,说自己去拿点东西就回来。Mendez抱着膝盖眯了一会儿,有点痛恨自己这么虚弱的模样。

好在Solo确实如他所说很快就出来了,Mendez注意到他端了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水,并且换了身衣服。

“……你是来换衣服的?”

“那只是顺便,我是来拿这个的,在不确定你的备用身份是不是足够安全以前,我得为你再准备一份,”Solo从内袋里又拿出一本护照递给Mendez,同时把杯子也递了过去“喝一点儿。”

“那些跟踪你的人是谁?”

“几个‘老朋友’,他们显然觉得我欠他们点儿什么,”Solo没打算和Mendez在这种时候过多解释这些,“先把水喝了。”

Mendez真不希望看到Solo为了自己做到这么细心的程度,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接受Solo为他所安排的一切。他勉强喝了两口水,喝第三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简直想把这些水都吐出来,又赶紧把杯子塞了回去,不意外地发现Solo的眉心高高拱起了。

“我觉得……不太舒服。”一连串的咳嗽后,Mendez用拳头揉着心口说。

Solo早就发现了Mendez的不对劲,从握住他手的那刻开始。Mendez的体温不正常,跑两步就喘不上气,没有皮肉之伤会让人变成这样,这一切只能说明伤口感染了,或者更糟,这个年代,就算有了抗生素,因为这样那样原因没捱过去的人还是很多,更何况他们并没有抗生素。两个人之间没再说多余的话,一回到旅馆他就让Mendez躺下了,然后翻了翻有什么能给他吃的药,即使他已经不指望靠几粒退烧药就让Mendez立刻好起来了。Mendez躺着不舒服,靠坐起来后也没觉得痛快到哪去,Solo考虑了一下,最后躺在了他的旁边好让他能有个依靠,Mendez愣了下,但没抗拒。他稍稍休息了一下,听着Solo正在帮他连接电话设备后又拿到了他旁边方便他通话。

号码才拨出去没几秒,O'Donnell浮着急切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你找到Solo了?你知道Solo的照片已经刊登在报纸上了吗?他们从入境处调出来的,你……”

“他在我旁边,”Mendez找了个空当打断了O'Donnell,又和Solo对视着,发现两个人都挂着没什么必要的笑容,“是的,我找到他了。”

又来?O'Donnell起初很想问问这个“在旁边”是真正物理距离上的就在他身边还是在他可以看见但没靠得那么近的地方,不过他决定暂时放过Mendez,不去深究这个问题。

“警方看来没打算让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现在Solo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商人,但如果他暴露了,那么一个美国特工在意大利的地盘上袭击了具有双重国籍的掮客就不是普通的案件,而是可以被提升到外交事件的,你们清楚吗?”

O'Donnell跟他们分析着利害关系,哪怕他们两个都已经很了解目前的状况了,他也还是想以中情局的角度来向他们重申这件事的严重性,虽然这早就于事无补。

“有没有考虑过以备用身份换种交通工具离开罗马?”

“我们正在商……”

“不行,”Mendez的话筒被Solo干脆地抢过了,他省略了那些繁琐的问候,“Mendez的伤情在恶化,他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医院。”

“不去医院。”话筒又被截了回去,O'Donnell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通电话就被Mendez干脆地挂断了。

“你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然后再来告诉我不去医院的理由。”Solo本来只想抱抱他,然后耐心地劝说他去医院,而不是用这种强硬专横的语气对他有所苛责。

“只要你露面就会有人找到你,不管是警方还是今天那些在街上盯着你的‘老朋友’们。”

“所以你在顾虑我?如果是的话,那么我离开,”Solo跳下了床,拿过了被丢在一边的外套,“发展到现在实际责任在我,我不会否认。”

如果Solo真的离开Mendez也不会失望的,他应当离开,如果他独自行动,有的是办法从这种糟糕的局面中脱身……Mendez别过目光,不想去看Solo的背影,当然也没发现Solo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又回转身用声音提醒他、他怎么可能会离开的事实。

“为什么你永远学不会去主动开口挽留点什么?”他走了回去,坐在了床边,“你的前妻要离开你的时候也是……我也是。”

“因为分开行动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我不是说这个,”他把自己的手和Mendez垂在身体一边的手交叠在一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谎言虽分善恶,但善良的谎言就不是谎言了吗?我不会这么想。”Mendez反应过来后的语气还是很淡然,“我骗了你,这是事实,我不会为此去开脱些什么。”

瞧瞧他说的话,这个脑筋不转弯的家伙。他还是个混蛋,因为他总是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令人伤感的话,不过,那种执拗又变得可爱起来了。

“如果……”Solo不准备让气氛就这么沉重下去,“如果我开口求你,你会原谅我吗?”

Mendez明显很吃惊,他的眼里都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Solo一瞬间以为Mendez没想到自己会原谅他,正准备再补充点什么的时候,Mendez就把那种惊讶咽了下去。

“你抢走了我要说的话。”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们算是……和解了吗?”

和解与在一起是两码事。但想要在一起,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跳过这步。Solo很容易就能概括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就是想和Mendez在一起,而且这种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会为自己说过的蠢话做出一些解释,让那些不管存不存在的芥蒂都被抹平,他清楚自己该这么做,不过不是在这种地方,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Mendez不间断地咳嗽了起来,听着像是连一点给他好好呼吸的空隙都没留,最后Solo发现,连咳嗽都能耗光他的力气,他歪着半边身体靠了好一阵儿才缓回来。

“Mendez,听着,”Solo撑住Mendez,面对面直视着他,“你必须得去医院。”

“不,”Mendez的意识还很清醒,清醒到明白这个做法有多危险和荒谬,“这会暴露你。”

“是的,我知道,我会暴露,但这和你需要去医院没有冲突,我没有神通广大到找一家能救活你、并且让医生不在乎我和你是谁的医院,”

“那些盯着我的人很快就会发现白天我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甚至还会拿你来威胁我,他们拿我没办法,但他们一定会找到你,现在的你如果他们想要做什么,那真的是轻而易举。”

然后他们会发现Mendez是他的软肋,是无从下手时唯一可揪住的破绽,而Solo届时会毫无招架之力。

“可如果我在警局,他们还能拿我怎么办?他们不会再打你的主意,所以这是个好选择,我不会有事的,我和不少警察打过交道,你应该了解我的本事。”

这听起来像是说服,不过Mendez明白它不是。这只是决定,而Solo是那个向他宣布的人,这让Mendez不禁想到了当时的自己——人自我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同时还觉得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压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那时也是这样?O'Donnell怎么没揍我呢?

“可CIA不会帮助你的,到时……”

“噢,别担心,说不定Sanders会想办法保住我的,”Solo摸了摸Mendez的脸,“多亏了你,不是吗?”

“我原本只想让Sanders不要用无形的狗链捆住你,没想到反过来了……”Mendez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住了那只贴着他脸颊的手,“Sanders该恨死我了。”

Mendez这么咕哝着,声音微弱得不行,Solo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他又一次给O'Donnell去了电话,叙述了他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以及Mendez的反对,O'Donnell一开始还冲着并不握有话筒的Mendez咆哮了两句“你至于这么不要命吗”,真正的咆哮,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都让Mendez感受到他的怒意。不过在听到Solo的决定后,他又迅速冷静了下来。老实讲,如果想要Mendez得到治疗,这就是唯一的办法,CIA虽然不能在这种时候明着露面,但联系一下大使馆请求提供一部分帮助还是可行的。O'Donnell只是诧异于Solo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人鱼公主最终还是得到了回报?O'Donnell不知该不该这么评价。

“你知道一旦你在警局遇上什么问题然后牵扯出更多后续的话,CIA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吧?”他不知道Mendez已经把这惯例性的不成文规定告诉过他了,出于情理,他还是得再通知一遍。

“我知道,”Solo挡下了Mendez要抢话筒的那只费劲的手,声音里带着明确的坚定,“我知道。”

他这样反倒显得是我们不近人情了。O'Donnell发现他第一次真正接触的Solo远比他在之前的成见里所树立的那个令他意外的多。他没表达反对的意见,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完全赞同了。他只是沉默,Solo则把这默认为同意,这说明Mendez对他来说是重要的、而自己则是可以被舍弃的。Solo对此不仅不意外,甚至还有点欣慰——至少Mendez有个好上司。

“你不能被警察找到……”

比起周身的不适,Solo的态度才是让他无力到昏沉的重要原因。如果需要的话,他愿意再用同样的方式救Solo十次、一百次,但现在反过来要Solo为了他重陷困境?这种发展光是想象一下就能将他击溃,而他并不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Sanders身上。Mendez咽了好几次口水后才攒出了一句话,他的脑袋耷拉到了Solo的肩上,并且持续往下滑,“我们……可以再想个别的办法……”

“好的,好的,等你去了医院,我们再好好想。”Solo扶了扶他,又低头去亲了亲他的发旋,觉得自己的口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欺哄了,因为他不打算再和Mendez就这件事做什么争辩。

Mendez一开始还在用最后能够说话的力气逞强试图抗争这个决议,很快他就连声音都发不出了。Solo没打算再等,他只能指望O'Donnell对Mendez的健康和自己一样着紧并且在这段期间内确实联系好了大使馆。他抱着Mendez出去的时候前台那女孩儿吓了一跳,虽然Mendez最初就是这样被扛进来的,不过他那时候看起来毕竟还没这么糟。女孩一反常态热心地为他们喊了车,叮嘱了去最近的医院,Solo没能腾出手做一些表示,只好感激地说了好几句谢谢,被那女孩摆着手说不要在意。

等他用最快的速度将Mendez扛进医院的时候,对工作人员只是声称他在路上发现了昏迷的他,翻了他的证件发现他是美国人,认为自己有必要帮一帮他,顺便他还联系了大使馆。当班的医务人员没对他这套说辞过多追究或者产生疑虑,毕竟对他们来说医治病人才是最紧要的。他站在乱哄哄的大厅,看着Mendez被放上轮床推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周围有人沉默地缩在墙角流泪、也有人正握着厚厚的单子来回奔走,还有一位母亲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角叫嚷着“她是你的女儿你得救她”。Solo没什么目标性地茫然扫了一圈,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他希望那个人能对他说没事的、他肯定会好起来之类的话。这种话很虚无,但人有时候就是会爱听,它们能让你的心思不被锋利的恐惧所磨蚀,也不用总是去想着那些会令人心碎的画面。

他又往前面那条长长的走廊望了一眼,有几扇急诊病房的门都紧闭着,无法让他看清里面的情况。就算看不到也好,他还是想留在这里,让他抬起脚离开在此刻又变成了无比困难的事,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得走,他要保证Mendez能够安全地在这里接受治疗,而他的存在会让这个安全变得不那么可靠。

凭着记忆,Solo找到了来时注意到的离医院最近的电话亭。他稍微压低了一下声线,按之前商量好的说了。他用流利的意大利语把自己“目击者”和“匿名者”的身份扮演得很完美,叙述得整体很清楚细节又不那么详尽,总之在接线员明确表示会立刻让附近的巡逻车过来看看时,他才安心往回走。他在医院门前的阶梯上找了块地方坐下,而他后面三阶上正做着一位哭泣的妇人。她一开始只是低低啜泣,很快她就压抑不住了,转而变成了放声大哭。

哦,是刚刚那位母亲。Solo惊讶于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记住这种没什么必要被记住的事情。

“您还好吗?”他站起来,往上跨了一步,向她递去了自己的手帕。

哭泣的女士将声音放弱了,她接过了手帕擦了把脸,努力睁着眼睛看Solo,他的眼神此刻正带着安抚。

“我的女儿得了重病,我的丈夫……她的父亲……却要因此抛弃她……”

在这种时候,向陌生人倾诉苦难都成了一件能短暂解脱的事。Solo能够理解,几分钟之前他也是这种状态,而只要不停说话就可以给自己营造一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错觉。他不出声也不插话,时不时点点头,仔细地听着,怀疑命运其实是一只无形的恶魔,总是在用尽各种方法要夺走他们身边重要的人。

但Mendez不会被从他的身边夺走,至少这次不会。

“真抱歉,我……没必要和你说这些。”她停止了她自己都觉得毫无意义的哭诉,“先生,你呢?说说你吧……在医院里的是你的谁?”

Solo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是我的谁”或者“我是他的谁”,他换了种回答,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Solo把身上还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他准备的现金大部分都塞到了Mendez的衣服口袋里,手上已经没有几张大面额的纸币了。他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都放到了那位母亲的手上。

“希望她能好起来。”Solo笑着阻止了她慌忙想站起拒绝的动作,他盯着那些如期出现并在他的视线中隐约放大的人影,倒退着离开,同时道了再见。他没有没有听见警铃声,更没有看到警车,Solo猜测对于警方来说自己母亲是重要到不可以惊动、以免再让自己溜走的人物。他只需要跑开,跑得离医院远一些再被逮捕就好。

那位母亲看着接二连三追过去的警察,满脸写着震惊,她不相信如此英俊善良温柔的绅士会惹上麻烦。

“在医院里的是你的谁?”

刚刚的对话犹在耳边,警察们奔跑的脚步声也在靠近,Solo安心地发现已经跑得离医院足够远了,这意味着Mendez在离他很远、也很安全的地方,自己却无法守在他的身边……这个认知让Solo的心不免又痛了起来。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Solo放慢了步速,他在等着警察靠近,最先赶上来的警察掏出了手铐,Solo连下意识的、一个通缉犯该有的反抗都懒得去做。

“是你的家人吗?那位?”

第二个警察也赶上来了,在大力的推搡间他的手已经被反铐在了背后,接着第三个、第四个……Solo很怀疑自己是否值得需要出动那么多的人员。换做以前,他会高傲且略带轻蔑地告诉别人,警察甚至都轮不上来处理他的案子,仿佛有一队专门为他而成立的多国特种部队是件值得拿来调侃一番的事。

“不,不是——”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就接下来要怎么处理Solo产生了分歧,被铐着的当事人无暇去听,有人按着他的肩膀朝前使力,他也就顺势跟着跪下了。他始终在想Mendez连昏迷时都显得柔软又温和的样子,如此平和,仿佛任何伤害都不会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他是如此的,如此的,想念那双眼睛,即使是在被自己浑身的刺扎得那个人的一切感情都隐到角落时,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都是如此柔和,又充满无法言说的感情——他为什么在那时刻意忽视了?

“——那是我的爱人。”

Solo的后脑勺被人摁住,直到额头终于被迫磕上了满是尘土的冷硬地面。

-----------

就是不要让他们轻轻松松在一起(x

2017-01-02  | 234 14  |     |  #亨本 #Solo/Mendez
评论(14)
热度(23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piggiewen | Powered by LOFTER